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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你了?”

喝聲未絕,便有一個錦衣男子轉了出來,身後跟著隨從,牽著駿馬,面容與那連玨也有五分相似。此人正是連玨的弟弟,連城。

杜若還在發怔之際,連心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然後一頭鉆進連城的懷裏,一手指著杜若道:“就是他,就是他欺負我,二叔,你要給我報仇!”

“你這奴才,怎敢對公主不敬?”

“是連心她自己……”意識到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妙,杜若忙開口就要解釋,卻不想連心卻是吵吵嚷嚷的在他話說完前就開了口:“就是他,就是他,二叔,他還拿箭射我,你看,都流血了,阿心好疼啊。”

杜若還未來得及辯解,那連城便面色一沈道:“敢傷公主,給我拿下!”

頓時連城身後的十來個侍衛便一起湧了上來,伸手就要去抓杜若。杜若看了一眼連心,又看了一眼一臉狠意的連城,瞬間便明白了這其中的蹊蹺,連城一向看不起他,這次定會借題發揮!杜若一把扯過侍衛手中的鞭子,接著便狠狠一甩道:“誰是誰非不若到大王面前去說說,王爺私自動手只怕不妥吧!”

看著那幾個侍衛各個手持兵器,那模樣哪裏是要拿下他,根本就是想要將他處決了,畢竟這事鬧到連玨那裏,他的日子雖然難堪,但是只要他服軟一些,倒斷不會有性命之憂。不過若是落入他們之手可就不一定了。

“哼,不妥!區區一個賤仆罷了,有何不妥!”連城不屑道。

杜若將手中的鞭子不斷的揮出,奈何因為傷了手筋,所以力道並不大,那些侍衛見狀便再也不懼,其中一人飛快的往前一沖,瞬間就將杜若按在了地上,杜若見狀只能猛的一屈膝狠狠地頂在了那人的小腹之上,那人吃痛,手下便是一松,杜若這才一個鯉魚打挺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就要往連玨所在的大帳方向跑去。

“放箭!”連城一揮手,便有侍衛搭弓將羽箭射出,羽箭如雨水般降落,杜若躲閃不及,左膝被人射中,一個跟頭便摔在了地上,緊接著那些侍衛便一擁而上將他制服在地上。

連城冷哼一聲,牽著連心走到杜若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後,這才對著連心道:“阿心,你可看好了,就是這個下賤之人勾引你父王,害得你母後郁郁寡歡才離開你的。這種人,你說要怎麽辦?”

連心沒有見過這種場合,其實早已經懵了,神色間隱約還有些害怕,直到連城這樣問她,她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的母後在臨死前都等著見父王一面,而宮人卻說父王陪著杜若的場景,她蒼白著一張臉的咬牙道:“我要給母後報仇,二叔,我求你給母後報仇!”

如果不是這個人,自己的母後也不會死!

如果不是這個人,父王就會一直陪著她,寵著她!

為什麽自己的母後死了,這個人卻活得好好的!

這不公平,該死的是他,是他才對!

連心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又掉了下來,與剛才的哭泣不同,這一次是真的傷心。連城俯下身來為連心擦去眼淚,輕聲哄道:“阿心乖,二叔會為你的母後報仇了,阿心什麽都沒做錯。”

說完便喚來一個侍衛抱著連心先到了一邊去,待連心走後這才看向杜若,冷聲開口道:“放心,我不會讓你那麽容易的就死了,給我狠狠地打!”

此言一落,杜若便感覺到到自己的背心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腳,那一腳極重,仿佛是用著重錘敲在了自己的脊梁之上,連帶著心肺都是一陣疼痛。杜若慘叫一聲,下意識的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給我打他的臉,我倒要看看,沒了這張臉他還怎麽去蠱惑人!”連城的聲音狠絕,卻又莫名的帶著一絲興奮之感。

“啪!”狠狠地一巴掌便落在了杜若的面頰上,頓時耳邊一片嗡鳴,杜若只覺得全身就像是要散架一般,疼得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被人打了多少下。

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想著自己當日許下的誓言,杜若掙紮著要推開身邊拳打腳踢的人,卻一次又一次的被眾人推到泥土裏踐踏。他用雙臂,勉強睜開雙目,心裏很不甘心,身上的感覺越來越遲鈍,他知道自己再也支撐不了多久。

064 請君入甕(下)

就在這時,林間忽然一陣風起,那些侍衛一時被風沙迷了眼,紛紛都停了動作,而杜若卻一眼就看見了白薇很是焦急的撲到了自己的身邊:“杜若,杜若,你怎麽樣?”

杜若“呸”的一口吐出一口鮮血,然後伸手就推開了白薇:“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滾!”

“你都這樣了,還要倔到什麽時候!”白薇罵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對上杜若那雙眸子,剩下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口。

明明已經被踐踏到泥土裏,可是眼神卻是那般孤高,容不得任何人蔑視。

她現在出手絕對救得了杜若的性命,可是卻會打碎杜若拼命保護的最後的尊嚴!

“我是死是活與你何幹?”杜若冷冷道,不過因為說話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白薇定定的看了杜若一眼,最終一咬牙扔下了杜若,消失在了樹林間,隱約間白薇還聽得自己的身後又響起了廝打聲。

白薇用著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連玨所在的大帳,奈何她不知該如何去讓連玨幫忙,若是撤去隱形術的話,只怕會引來連玨對她和杜若的懷疑,但是不撤去隱形訣的話又如何讓他去救人?白薇急的在那團團轉。

直到聽到連心的奶娘焦急的著人去尋連心時,白薇這才一計上心頭,待奶娘一離開便化作了那奶娘的模樣,匆匆忙忙的跑進了大帳中,對著連玨行了一禮開口道:“大王,公主在西邊的小樹林裏和杜若公子起了些沖突,你看這……”

連玨聞言微微蹙眉,卻揮了揮手不太在意地道:“連心不過一個孩子,杜若若有分寸,自然知曉讓著的。”

白薇做出一副為難狀,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道:“若只有公主奴婢斷不會如此擔心,剛剛聽侍衛說平原公也在那處。”

白薇話說到這個份上,連玨自然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宮中之人對杜若不滿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平日裏有他護著還好,現下杜若一個人……

連玨猛的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起身就要往帳外走去,走之前還不忘責罵白薇一句:“連公主都照顧不好,罰一月俸錄。”

“是。”白薇低頭應道,答得極為爽快,反正不是她的。

待連玨走後,白薇這才裝成一副反思的模樣退出了大帳,然後又給自己扔了一個隱形訣,便飛快的追著連玨而去。

白薇趕到樹林的時候,正好看見連城正拽著杜若的衣襟,而杜若儼然已經奄奄一息,白薇心裏一怔,便聽得連玨大喝了一聲:“連城,你這是在做什麽?”

連城一楞,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被連玨一把推開。杜若感覺到有一雙手扶住了自己,奈何卻是沒有力氣再睜眼。

“王兄,這人傷了公主不說,還出口侮辱於我,難道不該一死麽?”

連城話音一落,煞白著一張臉的連心忙接著道:“父王,就是他欺負我,你看,他還拿箭射傷了女兒。”連心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袖子卷了起來,露出已經被血浸濕的小臂。

連玨見狀眼色驀地一黯,隱約有著暴風雨欲來的感覺,半餉卻生生的將這種感覺壓了下去,低聲喝道:“胡鬧什麽!真當本王瞎了不成!”

連玨說完也不管連城和連心的臉色驟變,打橫抱起杜若便急急的翻身上馬,帶著杜若就向著大帳而去。

“宣太醫!”連玨一路抱著杜若回到帳中,輕輕將他放在床榻,伸手便向著杜若的背心摸去,手上濕熱,抽出手來一看,掌心赤紅。

“你們這些人是做什麽的!太醫呢!”連玨眼神一亂,平日裏的沈穩通通不見,只是越發的焦躁,大手一揮便將小案上的杯子摔到了地上,嚇得一幹宮人全部唯唯諾諾的跪了一地,不敢搭話。

恰逢丞相王堅剛好在帳外,聽得連玨亂了心性,不由得皺了皺眉,接著對著宮人吩咐道:“再讓兩個人去尋太醫過來,你們先送些止痛散進帳內。”

宮人得令,忙匆匆去忙碌了,王堅這才輕咳一聲在帳外喚道:“大王。”

連玨聞言這才慢慢冷靜下來,王堅於他是師亦友,所以連玨才能從王堅的話裏聽出微微的責備之意:“你進來吧。”

“是。”

不一會兒,隨行的太醫便慌慌忙忙的跑進了帳中,一見杜若的傷勢忙跪了下去,冷汗直流:“公子傷重,此處藥材不夠,還望大王盡快將公子送回宮中。”

連玨的神色越來越難看,看著疼的面色泛白的杜若,連玨當即命令道:“那還楞著什麽,回宮!”

“大王。”連玨的話音剛落,王堅卻是忽然搖了搖頭,隨即壓低聲音道:“大王,你若此時回宮極為不妥,大王請慎重。”

此次隨行的文武百官可都是看著這裏的,若是為了一個孌童亂了分寸,惹來非議,被有心之人亂了綱紀便糟了。

見連玨不說話,王堅再次勸道:“大王,你若真是擔心杜若,便更該留在此處。”

連玨沈吟半響,終是揮了揮手道:“罷了,先將杜若送回宮中,本王回宮要看到一個完好的杜若!”

“是。”太醫連聲應道,連玨這才解下自己的錦衣,披在杜若的身上為他系好衣帶,這才讓幾個宮人擡來步輦將杜若接了回去,白薇見狀忙往著步輦上一躍,然後將重傷的杜若攬在了自己的懷中,感覺到杜若的氣息越來越弱,白薇咬了咬牙,也管不得其他,猛的咬破自己的食指,便擠出了幾滴鮮血餵到了杜若的嘴裏。

“你……這是……”

“別說話,會沒事的。”白薇輕聲道,面色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感覺到杜若的氣息慢慢穩定了,白薇又是輕輕一笑道:“想要罵我多管閑事也好,罵我是騙子也好,等你好了,隨便你罵。”

杜若還想說話,卻發現白薇的面色也是極為蒼白,似乎有些疲倦,她微微的偏過了頭去,讓他不忍再打擾。

杜若這邊剛走,連城便帶著連心回到了大帳中,也不看連玨徑直的就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你給我跪下!”連玨大怒。

連城便一副極為懶懶散散的模樣跪在了帳中,不過一雙眸子卻是沒有看連玨,而是很是無聊的看著帳頂。

“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連心走丟了,奶娘托臣弟四下尋找,結果發現連心竟是被杜若擄了去,臣弟本以為杜若是和連心鬧著玩的,卻不想連心哭著道杜若那箭射傷了她。臣弟上前詢問,卻不想他竟是敢沖撞於我,臣弟也是一時氣惱,才打傷了他。”

連玨沈著臉沒說話,只是將視線落在了一旁不安站著的連心身上:“連心,你自己說,是與不是?”

連心聞言面色越加慘白,平日裏的連玨一直喚的她“阿心”,現在卻是連名帶姓的喚她,顯然是真的動了怒,心裏又害怕卻又莫名的覺得失望和憤怒,不由得咬了咬下唇開口道:“是,杜若欺負我,還拿箭射我。”

此話一出,連玨的面色依舊看不出喜怒,眾人只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奈何連玨依舊不說話。

“男人和男人,算個什麽事!”連城不怕死的火上澆油道。

連玨聞言頓時面色一黑,“騰”的站起身來,想也沒有想的就一腳踹開了連城,怒道:“你不過是看他不順眼罷了!要是今日本王趕不及,你還要將人殺了不成?你還真當本王是個傻子,便不說杜若根本沒有傷連心的理由,便是連心手上那傷,究竟是不是被箭射的,本王都清楚明白的很!”

此話一出連心終是再也掩飾不了情緒,失聲痛哭,而連城卻是慢慢從地上爬起:“王兄,你清醒一點吧,你還要被那賤人蠱惑多久!”

“住嘴!”

“我偏不,他們不敢說,我敢!那杜若不過是亡國奴,你這樣將他藏在宮中,可知天下有多少人在背地裏笑你!你不舍得殺他,那麽就讓我來動手,我現在最後悔的是剛才竟然沒有把他弄死!”連城咬牙切齒道,一雙眼睛瞪得赤紅。

“你再說一句試試,信不信本王殺……”

連玨話還沒說完,便馬上意識到自己失言。

果然,連城聞言竟是仰天長笑了三聲道:“哈哈哈,殺我,兄長居然要為了一個孌童殺我,好,好,好,果然是我連城的好皇兄!”

連玨氣的又要去打連城,王堅見狀,忙一把抓住了連玨的胳膊,看起來像是在攙扶,奈何力道之大卻是在勸阻連玨冷靜下來,知曉這事再鬧下去兄弟反目不說,只怕還要落得朝中大臣笑柄,一時間很是不好處置。王堅見連玨不說話,這才沈聲代為命令道:“先將平原公送回自己帳中,沒有大王的命令,不得擅離半步。”

“是。”侍衛領命,將連城架了出去,連城不服,依舊在那裏大聲罵道。

連玨看了一眼連心,眸子裏說不出是什麽情緒:“我原以為我的女兒還是那個天真無邪的模樣,原來……”

一句話似不願意再說完,便招來奶娘將哭泣著的連心抱走了。

065 該死之人

“大王。”等到帳中的人全部退下,一旁的王堅這才開口喚了一聲有些失神的連玨。

“本王知道你要說些什麽,放心吧,本王不會殺了他。”連玨瞇著眼睛微微嘆了一口氣,想著連城剛才的那番話心裏不是沒有一絲觸動的。

“那麽大王現在打算怎麽做?”

若是以前或許文武百官對杜若的存在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經過今天這麽一鬧,只怕讓人尋到了這麽一個由頭後,便不會再罷手。

連玨伸手揉了揉自己發疼的眉心,聲音冰涼如霜:“我知道朝中的人都看不慣杜若,今日連城所幹之事,那群人指不定正拍手稱快!他們心裏想的那些,還真以為本王不知道不成?”

“大王既然知道,又何必……”

“連城說對了,我舍不得。”年輕的帝王面上不再是平日裏的沈穩淡漠,而是帶上了一絲溫柔,只是那樣的溫柔裏卻有著嗜血的狠戾,“所以一切想要和本王的意願作對的人,就休怪本王不念舊日之情了。”

連玨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雙眼睛一直定定的看著王堅,銳利的眼神讓王堅不由一顫,終還是決定將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他猛的跪了下去,開口就道:“微臣知曉大王情深意重,可是有些話微臣仍是不能不說。”

連玨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可是當他看到王堅依舊有些佝僂的背時,想起數年前王堅神采奕奕的成為他的老師,教導他的一切,一時有些心軟,嘆了一口氣道:“你說吧。”

“大王,今日之事諸臣都已經看在眼中,先不去論誰是誰非,但說連心公主受傷卻是事實,就算大王知曉那傷口並非由杜若所為,可是眾人卻斷不會如此想,他們只會認為杜若大逆不道,恃寵而驕。大王若是執意護著他,君臣離心,百姓笑話!”

“你也要本王殺了他?”

“是,還請大王三思。”

“他並未做錯任何事,你是要本王亂殺無辜麽?”連玨不忍。

“無辜?大王可有意識到杜若他已經離間了大王和平原公的兄弟感情,離間了大王與公主的骨肉之情,這樣也叫無辜?”王堅的聲音並不激昂,反而很輕很緩。可是就是這樣的話語,卻是讓連玨的心裏起了千層浪。

王堅的每一個字就像是一塊大石頭一般,壓得他心裏一陣煩悶。

真的只有殺了杜若的辦法了嗎?

……

杜若被太醫送到宮中時,杜若的精神頭已經要好了些,任由宮人將他扶到床榻上褪下衣衫,然後用棉巾將藥汁一點一點地敷在傷口上。皮膚已經裂開,傷口沾到藥汁便是一陣生疼,杜若咬牙沒有叫出聲來。

白薇陪在他身邊,疲倦讓她的面色看起來有些不豫,但她卻一直靜靜地看著杜若,見他十指泛白的抓著被單執意不肯呼痛,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你若是痛,就叫出來吧。”

杜若搖了搖頭,依舊不說話。

這倔強的性子倒是真的和蘇葉有幾分相似,想到蘇葉,白薇淺淺的笑了笑。就在這時,卻看見侍女從床頭處取來茶杯為杜若添了一杯茶,白薇立即蹙眉道:“別喝,有毒!”

杜若聞言一楞,卻是忽然憶起前日白薇就是喝了這茶以後,面色便一直有些奇怪。

似乎是知道杜若在想什麽,白薇搖了搖頭道:“這點毒還傷不了我。”剛來這邊的時候便聽到有個女人說過要害杜若,是她大意將這事忘了,委實怪不了別人。

“杜若,若是有機會讓你離開這王宮,你願不願意?”白薇忽然開口問道,見杜若沈默不語,白薇也不勉強他:“我把計劃說與你聽,究竟要不要這麽做,由你自己來決定。”

白薇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還沒來得及詢問杜若的想法,卻聽得外間有宮人拉長了嗓子的稟報道:“大王駕到!”

白薇神色一凜,便聽得“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擡眼望去便看見了形色匆匆的連玨趕了回來,只是不似往日那般,連玨的眉頭一直緊緊的皺著。他走到床邊,傾身問道:“上藥了麽?”

杜若點了點頭,卻因為連玨不小心碰到了自己背上的傷口而倒吸了一口涼氣。

“很疼嗎?”

杜若依舊搖了搖頭,精致的面龐早已紅腫,現在的模樣很是狼狽,可是連玨卻絲毫不在意,仍輕輕地撫了撫他的面頰:“你有沒有什麽需要的東西?”

杜若聞言慢慢擡起了頭來,過了許久才不顧連玨的反對,起身向連玨跪下,一字一頓的開口道:“杜若懇請大王賜我一死!”

明明是那般孱弱的身子,明明已經痛到極致,可是挺直的腰桿卻彰顯著少年的驕傲:“殺了我吧,大王!”

“混賬,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連玨暴怒,猛的用手扣住杜若的雙肩,逼著他看向自己。

“我很清楚。”杜若沈聲道,“這些年大王對我百般寵愛,早就讓許多人心生不滿。今日之事,定會引來無數禍端,杜若已經累了,再也不想去和誰爭些什麽,鬥些什麽。殺了我,對我,對大王都好。”

杜若說著,面上卻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寂寥中帶著一絲憂郁,讓人心生不忍。

白薇看著這個樣子的杜若,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出任何阻止的話語來,反而眉宇間有些欣慰,白薇淡笑著側過臉去看向連玨,俊逸的面上帶著一絲惱怒和氣憤:“你這話什麽意思?你不相信本王能夠護得住你?”

“那大王打算怎麽辦?”杜若反問道,“明日早朝,大臣的折子便會呈上,大王難不成為了區區一個孌童,還要和滿朝大臣為敵不成?”

“什麽孌童,本王不準你這麽作踐自己。你明明知道你在本王心裏有多重要,你卻要本王殺了你,你如何忍心?”連玨緊緊地摟著杜若單薄的身軀,因為太過用力,手指關節都微微泛白,那模樣似恨不得將杜若揉進自己的血肉裏一般。

“重要麽?在大王的心裏有太多的東西,江山社稷,臣子百姓,後宮佳麗,杜若不過一個亡國之奴,哪裏算的上重要。再者說了……杜若本就不該再活在這世上,從燕國滅亡那天,他就該死了!”

決絕的語氣,卻是用著寧靜輕柔的聲音說著,面上的笑意那麽苦澀,讓人不敢再看一眼。

他亡了他的國,他傷了手筋腳筋,他害他失去一切。而現在卻是連他的命也要奪取嗎?連玨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發抖,理智在叫囂著自己殺了他,可是感情上卻是如何也做不到。

連玨慢慢轉過身去雙手握拳,許久許久才說出一句話來:“你走吧,出宮去。”

白薇聞言這才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還好,她的計策奏效了,終於可以讓杜若脫離這個牢籠了。可是白薇卻忽然發現杜若並沒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樣叩謝連玨,反而是直直的跪著,說出了白薇意料之外的一句話:“大王,杜若有句話不得不講,杜若明白,說了這話,便是死罪。”

“本王說過,不會殺你。”

杜若這才低頭答道:“王丞相胸懷機謀,確實是國之棟梁。我知曉大王敬重王丞相這個老師,可是大王別忘了,王丞相可不只是您的老師啊!”

此話一出白薇和連玨的面色皆是一變,而連玨更是一巴掌就扇了過去,怒罵道:“就憑你也想挑撥本王與恩師的關系!”

白薇實在不明白為何杜若忽然要說這些話,挑撥的手段還如此拙劣,心裏驀地一慌,可是當他看見杜若那雙眸子時,這才發現杜若說這話其實相當冷靜,並非一時義氣。

杜若不理會自己發疼的面頰,淡淡的繼續道:“王丞相不只是您的老師,更是一個從小將大王養育長大的長輩,若論用心,只怕朝中所有人都及不上他。”

連玨沒有想到杜若要說的既然是這麽一句話,一時間不由得楞住了,看著杜若腫的更高的面頰,一時間有些過意不去,放柔了聲音的說道:“你繼續說。”

“杜若以為,丞相所做之事定是為了大王和秦國,所以,丞相所提東征晉國之事,杜若以為可行。這事雖然因著武器和糧食一事耽擱,且被朝中大臣所反對,但是大王,若是不盡早完成統一大業,等到大王……大王的子嗣稀薄,哪怕是為了子孫後代打算,也應該盡早將一切危險的苗頭掐斷。”杜若冷靜的說道,見連玨聽得認真,便又分析其現下的局勢來,條理清晰,頭頭是道,聽得連玨不得不點了點頭。

“你能有如此見解實屬不易,今年可是十七了?”

“是。”

“那麽出宮後便去平陽上任太守一職吧。”連玨允諾道。

“謝大王恩典。”杜若趕忙向連玨叩了一個頭,心跳卻快得厲害。兩年了,無時無刻都在想著的事情終於要成真了!

066 離開

“可是平原公和丞相那邊……”杜若面露難色道。

連玨自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發疼的眉心,嘆了一口氣道:“也對,懶得與他們再費口舌,你今夜就走吧。”

連玨話音落下,便已經有宮人出去安排馬車,在等車的這段時間裏,兩個人都兀自沈默著不開口說話,直到宮人的那一句“一切已經準備妥當”響起之時,連玨這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輕聲問道:“杜若,此處一別,便無再見之日。本王只問你一句,你……你可會想我?”

杜若沒有想到連玨居然要問的是這句話,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若說會想,那無疑是騙人的。可是,若說不想,會不會讓連玨忽然惱怒,從而滿盤皆輸呢?

就在杜若還在猶豫的時候,連玨卻是忽然開了口:“你別說,什麽都不要說了,我怕只要你的一句話我就會動搖,然後後悔放你走了。走吧,趁我改變主意前。”

杜若咬唇向著連玨叩了一個頭後,便披起外衣向著殿外走去。

燈影幢幢間,杜若單薄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最終消失在連玨的視線之中,連玨忍不住再次嘆了一口氣,然後慢,慢慢將伸出的手放下,收緊。

那個驕傲卻又纖弱的少年,他再也不能將他擁進懷裏了,莫名的有些失落。

白薇看著站在門口目送著杜若的連玨,不由得扯了扯杜若的袖子道:“回頭看一眼吧,最好是表現的有些不舍。”

白薇並不是傻子,杜若既然費盡心機的要得到官職,那麽就表明他的願望並不簡單,如此……連玨便還有利用價值。

杜若雖然明白白薇話裏的意思,可是想著這兩年的屈辱,他卻如何也回不了頭去,只能一咬牙加快了步伐的登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白薇見狀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也上了馬車,輕聲道:“我跟著你。”

說完也不顧杜若的反應,徑直的坐在一邊閉目養神起來,似有深意的說了一句:“小心埋伏”後,便不再開口說話。

馬車悠悠的駛出宮門後,杜若終於明白了白薇話裏的意思,想來有人得到了他出宮的消息,特意在路上埋伏,想要取他性命。若不是連玨撥給他的侍衛拼命相護,只怕根本出不了王城。

好幾次危險時刻杜若都想叫白薇起來,可是當他看見她疲憊的睡顏時卻是有些不忍心,只能一邊顧著自己,還一邊照顧著白薇。到了後半夜,氣息越來越紊亂的白薇竟是忽然化作了一只紅色的鳥兒蜷縮在馬車的榻上,嚇得杜若差一點跳下馬車去。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忽然就成了一只鳥兒了呢?

果然,白薇是個妖女吧!

可是明明知道她是妖女,為何還是下不了手殺了她,或者棄她於不顧呢?杜若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麽了,他伸手幫白薇順了順羽毛,柔滑的羽毛摸上去很舒服,讓他有些焦躁的心情也開始慢慢平覆下來。

他真的是恨她的麽?

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吧。只是一夕之間自己落得個國破家亡的下場,被自己的親哥哥出賣,被逼迫成為了孌童,甚至與最好的朋友決裂,失去自由,再無法習武,種種不幸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到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只能一味的去憎恨,去抱怨,而白薇恰好成為了他發洩對象。如此而已,委實談不上憎恨。

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變作鳥兒的白薇微微動了動小腦袋,然後用頭蹭了蹭杜若的手。

“你醒著的,鳥女?”

鳥女!聽到這個詞語的白薇頓時全身一抽,猛的翻起身來就狠命啄了一口杜若的手,一雙翅膀還不斷地撲騰著,模樣煞是可愛。

“啊,突然間幹什麽呢。”杜若不滿的收回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剛才被白薇啄過的地方。

“你才是鳥女呢,老子有名有姓的。”白薇怒道。

卻不想此話一出,杜若的神色便是一僵,有些不自在的扭過了頭去,用著極為淡漠的語氣開口道:“哦,還以為你沒名字呢,因為你從來沒說過。”

真是愁人的孩子啊,為了這麽點小事都可以鬧別扭,白薇不住的搖了搖頭,卻忘了自己現在已經化作了鳥兒的模樣,這麽一搖頭全身便跟著一起動了起來,動作看起來極為滑稽。

“白薇。”

“白癡的白,危險的危?”

白薇氣的擡起翅膀就打了一下杜若,奈何杜若的身體顯然比她的翅膀硬朗許多,還沒把杜若怎麽著呢,白薇的翅膀便已經掉下了好幾根毛,看著自己那飄舞的羽毛,白薇頓時欲哭無淚,兩只小爪微微一岔開,聳搭著腦袋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就是草藥裏的那個白薇。”

杜若聞言忙作恍然大悟狀,拍了拍自己的手開口就道:“那個白薇啊,我知道,我知道,利尿的嘛。”

“……”

混蛋,你絕對是故意的!你才利尿,你們全家都利尿!

白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離開妖界後便一直覺得全身乏力,而現在不過是中了點毒,放了點血罷了,為何就忽然變回了原身?白薇聳拉著腦袋的縮在馬車一角,忽然間,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自己的腦中形成,莫不是自己在妖界時被動了手腳?或者是顏華做了些什麽不成?

白薇還在思考之際,卻忽然聽得杜若開口道:“其實你不欠我什麽,你……還是走吧。”

走,如何走?先不說她現在化作了元身,便是她完好的在這裏也斷然不會離開的。她不相信眼前的杜若真的和死去的蘇葉沒有一點關系,在把這些弄明白前,她是不會離開他身邊的。

更何況她有種預感,呆在杜若身邊的話,那些原本已經忘卻的記憶一定會慢慢覆蘇過來。

“餵,喝了本上神的血就想把我趕走,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情。抱歉,不收完報酬前,本上神可不會離開半步。”白薇昂首挺胸的開口道。

本是極為霸氣的一番話,奈何從一只鳥的嘴巴裏說出來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喜感。

“噗。”

“混蛋,不要笑啊!”

067 疑是故人來

到平陽已經一年,白薇幾乎養了大半年才重新化作人形,剛開始的時候杜若對她還是有些懼怕,可是日子長了以後,那家夥居然敢捉蟲子來逗她,氣得她好幾次都想兩翅膀拍死他。

平陽的冬季來的特別晚,今日已是元宵,天空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白薇一個人抱著湯婆縮在被子裏假寐。

“你怎麽如此畏冷?”

熟悉的聲音在床邊響起,白薇這才揉了揉眼睛有些慵懶的回答道:“你見過哪只鳥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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